洗完澡，我仿佛整整一周没有休息一样摊到在了沙发上，身体的零件散乱在地，堆成了垃圾山。
原本帮别人洗澡是一件这么辛苦的事啊……
更别说给一个小女孩洗澡了。
勉强帮她洗干净了身子，又被她长至小腿的长发所困扰。如果不认真地清洗味道还不能散去，所以我们硬是花了洗了半个小时甚至还要多的时间才搞定这一切。
“我宁愿在外面拾荒一整天也不愿意再做一次。”我哀叹不已。
但实际上应该没有下次了，希瓦凭借着她卓越的学习能力估计过目不忘，这也是我仅有的几个好消息了。
“爸爸？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希瓦从房间里走出来，向零散着的我问道。
“你衣服都换好了？”
“换好了！”她直接应道，饱满富有活力的声音没有半丝犹豫。
“这么快……”我转过身来，身体的组件重新拼接在一起，将我的头撑起来。
只见希瓦换上了我新买的那件白色及膝长裙，黑色连裤袜，小巧的红黑色皮鞋，以及一双黑色的手套……
等等，黑色手套？
“希瓦，你那双手套是哪里来的？”
“嗯？这个吗？”她伸出手，灵巧地晃动两下，随后又背在了身后仿佛自己的宝物一般，“是我从袋子里找到的啊。”
“哪个袋子？”
“嗯……就是爸爸买回来的衣服袋子啊。”希瓦虽然这样回答，可是我不记得我买过有黑色手套的袋子啊。
依照我多年的经验，黑色手套一般都是十分正式的场合才会用到，而且通常不是什么喜庆的场合。
难道是装错了吗？
我依稀记得新买的衣服里确实有手套，但是只有白手套才对。疑惑驱使着我将袋子提起，重新检查了一遍里面的衣物。
“果然……”
“嗯？怎么了爸爸？”
“似乎是店员搞错了手套的颜色，原本应该是白手套的。”我跟希瓦解释道。
之前买的衣服里面确实我向她要了一副手套，更多的是出于我自己的审美，一种欧洲女性的审美。
但很可惜，希瓦明显长得更像亚洲人，皮肤虽白皙但很明显由内而外散发着健康的黄色，小巧而又精致如陶瓷般的五官也和欧洲人的粗狂大相径庭。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的判断，倒不如我很想试试看身为亚洲人的她穿上去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不是这黑色的手套，说不定会更和谐一些。
“不喜欢的话就脱下来吧，一会儿顺路换一下。”
“我觉得挺好啊。”刚说完，希瓦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黑色丝袜也就算了，毕竟是这样的穿法我也见过很多次，但黑色的手套却怎么看怎么奇怪。
较平常，这可是要搭配黑衣才会使用。
会不会希瓦跟刚才一样不知道什么叫做丑陋所以才把所有东西都当作好看呢？
“爸爸你就是这么穿的啊。”
诶？
我……我是这么穿的吗？
她饱满天真的嗓音震撼着我，将我拴在原地。僵着身子的我根本搞不清楚她的意思。
平日里我穿的不是拾荒用的沙色破旧袍子就是黑色的西装披风，外加白色手套。
我可从来没有穿过黑色手套，甚至连黑手套都没有，她又是在哪里看出来我这么穿的？
“希瓦你记错了吧，我平时穿的都是白手套黑西服，哪里有什么黑手套。”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性，我也只能认为是希瓦看错了，跟她解释道。
“没有啊，爸爸你现在就穿着呢啊。”
诶？
现在我哪里穿着衣服啊！
即便我非常肯定自己没有穿衣服，但还是本能地地下了头看了一眼有圆圈构成的身体，黑色枯枝组成的双臂与双手。
黑色的双手……
“对吧。”她见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似乎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点下了头，晃了晃两双被黑色裹住的小手，“和爸爸一样呢！”
原来是这样……
我本能地握紧双拳。
她将我代替身体手臂的黑色义肢的颜色误以为成了手套，所以才会模仿身为她爸爸的我吗……
“既然爸爸都这么穿的，我觉得我这样穿也不会错的。”她原地转动一周，头发扬起，落下，将她的身子收拢在其中，仿佛被一片芳香之雪覆盖。
“……嗯，不错。”
“对吧对吧！”听到了我肯定的回应，她立马兴奋地连喊了两次。女孩子特有的声线被充分的发挥出来，腹腔的饱满和元气让这个整个人都焕发了生机。
甚至仅仅看到这一幕的我，都仿佛被灌入了生命一般，疲劳一扫而光。
虽然希瓦可能是有意为了成为我的女儿，为了从我这里获得归属感和认同感刻意模仿我的穿衣方式，但仅仅这一次我生不起气，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她不讨厌我一直讨厌的双手，就是对我最大的慰藉。
“收拾收拾东西就走了，现在时间可不早。”我打断了她的沾沾自喜，强行转移话题。
“好的爸爸！”她应道后，就小跑着走到了希瓦的卧室，又用自己有限的力量拖着半人高的背包从房间里走出来。
“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喂喂……你上哪儿找来这么东西的啊。”我看着被塞得满满的双肩背包，甚至有些怀疑家里面有没有那么多东西。
“吃的啊喝的啊，水什么的我都备齐了，需要的绳子帐篷，还有一些刀子之类的生活用具也在里面。”
唔，我觉得如果我家里面还有锅碗瓢盆的话她也会一并装上。不管怎么说绳子帐篷什么的完全不需要吧，又不是去野营，睡觉也可以睡在车上。
“我甚至还给爸爸准备了一个小袋子专门用来存放那个药丸。”说罢，她又递给了我一个小袋子。
粗糙的手工制品，空有知识没有经验的希瓦甚至连线都没有完全缝合好，还露出了半个开口。
用粗制滥造形容都有些褒奖的意味在里面了，毕竟粗制滥造的东西或许还能用，这个仅仅是供在手里都随时可能开线。
“谢谢……”不过我还是收了下来，心想着修一修还能用，也不能就这么抹杀了她的一片好意。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吧，我把几个东西一拿就走。”我见她满心欢喜地接受了我的谢意就又不辞辛苦开始拖动背包向外走去，连忙制止了她。
“嗯——好吧。”拖长了音答应了下来，我才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作室，将那个改造好的小机器，几块还算完好的核能电池，装在身上。
还有……将放在床头相框里的她的照片抽出，塞进自己的衣服。
走到门口，将黑色的披风与白手套穿上，高帽拿在手中，转身向希瓦伸出了手。
“走吧。”
“嗯！”回应我的是没有半点犹豫，也不知道未来为何物，单纯而又真挚的来自她的声音。
她的小手无法和我的五指拼凑成琴键，只能如荔枝般含在白色之下，平静安稳地容纳在里面。
我担心着自己是否用过了力气让你感到疼痛，你却用微微缩紧的掌心给了我继续下去的勇气。
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从未抗拒过这一切。
希瓦……
从始至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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